唯一一次去过故宫,还是在我上小学低年级的事。惭愧地说,以当时我的心智完全不足以理解它哪怕是浮在最表面的美感,以至于虽然是作为去过故宫的人立在世上,竟然完全在脑子里没有哪怕是一点有关形象的印象了。不过,正好比李敖没有去过北京法源寺,却可以写《北京法源寺》一样,这个做法我是赞成的。能够亲自去故宫目览国宝,自然有它不可替代的感官享受,然而故宫所收藏和象征的,我以为一是资料和产品精华的累积,二是国人杰出才智和不屈奋争的记录。说到底,没有任何人能够在有生之年的短短几十载中,将如此厚重的累积和记录哪怕只是过目一次。因此,说到底,参观故宫并非是唯一一种了解此种累积和记录的形式,更不用说是“游览”故宫了。甚至可以说,想要通过这直接与故宫接触的形式来了解它,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为常人难以想像。反而是行动不便的残疾人,由于这不便,反而借着了这观察细致的优势,我想任何认真地读过《我与地坛》的人都会同意我的看法:必须投入大量的时间和全心融入的体察,才能浸出一些同道之人才能体会出的味道。地坛和故宫相比,自然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但是既同为厚重的存在,它们也是必然都是需要长期叩问,才会露出一丝答案的。对于不肯这样去做的任何人,它们的回答只能是无言。
盗卖文物对于故宫来说,绝对不是新鲜事了。在清朝末代皇帝溥仪的手里,建福宫中的大量珍宝封存多年之后突然被发现,从此遭殃。被盗卖得不得不管管时,被一场无妄的火灾付之一炬。这个规模和最近发生的故宫盗窃案相比,可以说后者都不好意思自比为小儿科。后来发生的事,是比较令人悲哀的。一件事是故宫博物院负责人向北京市公安局赠送锦旗,上书“撼祖国强盛,卫京都泰安”。被指出“撼”字显系错字,结果还无理狡辩。另一件事是故宫搞了个私人会所,据说是身家10亿方能达到注册会员的标准。这种事,目前在中国好像是特别地多。我一直搞不清楚,这个10亿是指现金拥有量,还是指把股权、期权、债权、应收帐款、固定资产(计不计折旧也未可知)、无形资产乃至预期收入统统算上达标亦可?总之,搞了这么个事儿,结果地点偏偏就选在了当年走过水的建福宫,令人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然而更让人觉得事态严重的是,在所谓的一个“开张招待会”上,宣读了这么一份东西:
“‘建福’承运,特昭告曰:在兹辛卯春日,紫禁城建福宫修饰一新,堂皇揭幕!阳春景明,万象更新。名园落成,喜迎佳宾。当此“四美”足具、“二难”并至,务使社会贤达、精英人士,一体与闻。谨此!辛卯年三月二十一日。”
这篇文字显然狗屁不通,和参会人的文化程度可谓相映成辉。然而这篇东西反映出来的狼子野心,却是十分昭然。现今的富商阶级,已经再次蠢蠢欲动地开始企图觊觎最高权力。甚至一些刚刚进入这个圈子的新人,如戴志康和沈南鹏,也毫无惧色地承受了这种中国传统文化中可能会导致最厉害报应的名瓮——从古至今,凡经商而与核心权力接触,最后不身败名裂甚至遭遇灭门之祸的,未之有也。然而,这样的商人却是前仆后继,盖因其无知而有欲,故无惧于天也。故宫无言而承天命,天命昭昭,一发祸至,而悔之晚矣!
嗟乎!国本如斯,烝民何情。惟其威哉,天下平定。薄伐贼子,至其灭净。天恩浩荡,快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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