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喝了老爸用绿豆、糯米、玉米面粉和莲子煮得稠稠的粥,不是瞎说,确实是粥中极品。在物质食粮满足的同时,老爸还提供精神养料:他在一边浏览《文汇报》,一边给我brief一条新闻——贝塔斯曼集团关闭中国36家门店、终止中国书友会运作,全面撤离中国。
终于走了,我想。这样说是不太好,不过我确实觉得它早就该走了。对于这个事件,贝塔斯曼的官方解释是“迅速变化的市场环境,影响了贝塔斯曼图书业务发展,导致图书业务无法形成长期持续高速发展及规模化”(贝塔斯曼中国企业传播部高级经理崔娟语)——这完全是放屁,如果贝塔斯曼并非是在搞笑的话。可以说互联网等新兴媒体的兴起,确实会引起传统的图书市场的一些份额流失。不过,有相当一部分的图书市场是无论什么媒体都代替不了的。同样是主营图书业务的全球网络营销实体亚马逊(其中国控股公司卓越网是我顶喜欢的)和中国本土的网络营销实体当当网(我个人不喜欢,不过客观地说它确实还是做得不错的)和中国互动出版网都是生意十分兴隆的。这是销售方面,从受众方面看,依托于图书内容评论起家的豆瓣也是一夜之间红得发紫,成为中国Web 2.0的专业化社区的典范之作。在中国这个市场里,巨大的人群在买书,也有巨大的人群在读书,怎能胡说什么在中国的市场环境下“图书业务无法形成长期持续高速发展及规模化”?
问题全部出在贝塔斯曼自身,一点客观的原因都找不到。我其实是几乎最早接触到贝塔斯曼业务的一批人之一,差不多在1997年我刚来上海的时候就在邻居的推荐下买了一本什么书,然后加入了所谓的贝塔斯曼书友会(贝塔斯曼是1995年进入中国的)。这个书友会可能是我见过的运作模式最不靠谱的组织之一,里面有极多自相矛盾的规定。比如,里面说每季度从指定书目中购买一本书是会员义务。会员权利我就不知道是什么,会员义务除了每季度购书一本还有没有别的我也不清楚。会员义务似乎没有任何人来监督,本来我觉得被以义务之名要求买书并不太爽,但是会员义务这么说了,我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一个季度不买书会不会有人提醒我什么。但是谁能证明我何时入会呢?没有任何注册机构或是网站来做了这件事。当然我没有完成会员义务时也不会有任何事发生,这叫什么组织?会员身份一点都不严肃,极度分散,没有什么认同感。会员身份据说是绑定在会员卡身上的,但我在不同的贝塔斯曼门店先后领过三张不同的会员卡,而且这些会员卡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我提供了身份证号码都不能唯一地识别出我本人,可见这后面是完全没有一个统一的数据管理的部门的。会员卡最大的作用不过是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下临时办一张,然后充为打折依据使用。这样的“书友会”,只是个名字而已。总之作为一个11年的该组织成员,我并没有感觉到我通过这个组织交到了什么在书品方面志同道合的朋友,甚至没有因为这个书友会结识任何陌生人。它没有举办过任何在组织里广有口碑的活动,也没有给我留下任何有关这个书友会存在的印象——连我通过这个书友会买了哪些书的一个列表,也绝对是无从查验。我通过这个书友会买的书,和从别的地方买的书没有任何区别,过了几个月我也就不记得某本书是通过这个书友会买的了。书友会,望名生义,应该是一个线下社区,可贝塔斯曼书会友实际上哪里有半点“线下社区”的影子了?可以说它没有为“购买图书”这一行动之外给读者增加任何价值。
最致命的软肋,在于贝塔斯曼提供的图书质量的令人发指。OK,也许我对图书质量的要求的确可以归为挑剔。但是好歹你也得是一个良莠不齐,其中也得有一个比例的良品不是?但是贝塔斯曼提供的书目确实也太不堪了——我记得《学习的革命》是它早期炒得最热的书之一,这本书它不能说是一本坏书,但也最多能归为二流书罢了。之后就完全是洋垃圾小说、中国本土的二三流网络小说、盗墓凶杀、庸俗男女。《鬼吹灯》能炒整整一年,安妮宝贝都快成奶奶了,直到现在还挂在首页上跟个人物似的。其实,我对贝塔斯曼多少开始还抱点期望的。我觉得像这种这么大背景的德国图书出版集团,一开始来中国试水,也许是想找点畅销书试试路子,以后肯定能根据中国读者的不同口味儿帮我挑出适合不同人群的本土精品图书来,甚至能把德国的好书引介入中国(古有歌德的《浮士德》,今有黑塞的《在轮下》,德国的好书不少,但引入中国的大多是美国作品和日本作品,欧洲的好书实在引入的不多)的可能。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看出这种想法的不可能实现,直至可笑了。
现如今,贝塔斯曼已经基本上沦为垃圾图书的倾销商加一个名存实无(没有“亡”,它没有实际存在过)的书友会,只能灰溜溜地卷起铺盖卷儿走人了。我说,这是好事,它至少反映出了中国人的读书品位的某种上升,和对于扯着洋名的虎皮的不再买帐。这是德国总部的运作问题,还是中国分公司的败笔?我没有调查过,不好说,可能两者都有。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毛泽东有关“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一论断又取得了一次小小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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